三十年前的小南小學上課的鐘聲能夠傳遍整個大隊,每天我都要徒步1.5公里左右到學校,早晨踏著帶著露珠的小草,迎著明晃晃的大太陽,而中午則要走回來吃午飯,午飯過后的腦袋就有些昏沉,但是還不到放松的時間,下午上課鈴總會準時響起,每次學校領導總會站在我們進教室的必經之處捉遲到的學生,捉住了,腦袋上就免不了多出幾個柳條子抽出來的疙瘩。
小南小學的鐘
年級低的時候,記憶中每次上學都跟隊里大點的孩子一道,路上有惡犬且有惡人阻道,印象最深的就是有次放學的時候貪玩,把春霞大姐買的海綿包的軟文具盒掉到六隊旁邊的魚塘里了,塘邊還挺陡的,因為不會水,試探了幾次,最終也沒敢下去摸,為什么難忘,我想那是因為不甘心吧。而到了四五年級的時候,上學就有了交通工具,那是我爸媽結婚時買的一部從地主家不知道轉了幾手的自行車,比二八大杠還要大上一號,重上不少,基本上摔倒了,我一個人是扶不起來的,后來沒有辦法,父親就把后座給拆了,變成了一輛:“禿驢”,就那樣,每天騎著上下學,都是前呼后擁地跟著一堆小屁孩。學車的時候印象非常深的一件事就是,開始的時候母親在車后面幫著扶著學,可能是勞累一天太過疲乏,就想出個偷懶的辦法來,后輪兩邊綁上兩根扁擔作為支撐,結果發現那根本毫無用途。差不多練到能騎的份上,越騎越是興奮,天黑了還在加緊練習,二明爺家在路上挖了一條放水的溝,結果,一個馬失前蹄,把我摔在地上,半天沒喘得上來氣,后來在別人的攙扶下才勉強地爬起來。
蘇聯自行車
當年放映過一部斧頭幫的電影,具體的情節記不清了,在那之后,我們幾乎是人手一把小斧頭,上學就揣在帆布書包里,現在想想當年估計也是哪個敏感的商家捕捉到了這個商機,原本小斧子的銷路并不好,砍柴劈木的根本派不上用場,而轉變一下觀念,讓它變成兒童玩具,卻是出了奇的暢銷。類似的場景也就有著一部:《戲說乾隆》讓人人自稱:“四爺”,人手一把折扇的商業延續。一部:《烏龍山剿匪記》讓人人變成榜爺,小盒槍變成了小店里的搶手貨。
于是乎,手持小斧頭的就在校園里組成了一個斧頭幫,主要以學校南邊的孩子為主,而我們一方面為了自保,另一方面為了彰顯學校北方的武力值,每個人都去選一根拇指粗的柳條子,用小刀修得溜滑,底下留一段齊齊的皮,做抓手。每到傍晚放學時分,前面干涸的婦女河河床內,總是煙塵滾滾,黃沙陣陣,兩個幫派在里面往來沖殺!
小河
尹同學,鼻涕一直流到小學畢業,拖到后來把人中兩側都泡爛了,他卻有著一雙異于常人的能手,靠著這雙手,硬生生地把教室后面的磚墻掏個大洞出來,上課也能從那個洞鉆進爬出。后面的小河到了枯水期,當中只有一點點水,彈跳好點的同學就從那個洞鉆出去,從小河一躍而過,可以到后面的莊上摘桃偷杏,愉快地玩耍了。
汪同學,按輩分我要稱一聲二叔,當時和我是死黨,脾氣不溫不火,衣服也不考究,夏天總是一雙大人穿爛了的大拖鞋,為此,沒少挨老師的批,現在回想一下,當時還真的是:實力不允許的無奈之舉。每天課間或放學,我倆總是要把校園巡視一番,主要的是想看看兩個低年級的妹妹有沒有受人欺負,一旦發現異常狀況,那么就約上一句:放學別走。特別尬的一次,有個孩子欺負人,于是上去就是一飛腳,哪曾想,一腳踢空,自己卻摔了個仰八叉。
小南小學教室
小學畢業的時候,大家各奔東西,有些人可能今生再也無法謀面,哪曾想三十年后,在常州通過吳同學才又找到了汪同學,那時我幾乎天天往返常州電腦城,沒想到他就在我的必經之地,常州主干道和平路旁邊的小毛里做廚師,誰知道機會說來就來,小毛面館得到通知,說是要修地鐵,拆遷在即,于是通過自己常州人的根基進行運作,很快就找到了原址南邊路口的一個店面,而老店因為還剩六個月的期限便要拆遷,于是賣個人情轉給了汪同學,結果鬼使神差一般,半道突然又不需要拆遷了,于是我同學就借著這個風水寶地,在常州牢牢地扎下了根!去年,又將北邊的一個鋪子收了,擴展了一個李胖飯店出來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,人生總是有太多的驚喜,當年為了兩塊錢的學費被老師趕出教室的汪同學,現在再也不用穿那雙破拖鞋了。
前兩年返鄉過清明的時候,再次探望小南小學,已經荒涼到門可羅雀的境地,曾經人聲鼎沸的校園,現如今一到六年級只剩下十幾個留守兒童,稍微有點能力的,要么在鎮上,要么去了縣城里。當年教過我們的老師,好多已離開人世,唯一還堅守在校園里的,只剩下當年那幾棵老松樹。
教室
2022-4.16 翟中松